七 上坟回来,便是这次岁末回故乡的重要节目了——吃团年饭
侄儿小强把隔壁他的堂弟小荣接过来,小陶在大门外点响了鞭炮,团年饭就开始了
三张八仙桌摆在客厅里——堂屋大,摆三张桌子还显宽绰
大哥和我被推到了上座——大姐兴泽二姐兴书两家人没来大哥家团年,他们在各家享受着儿女们的孝敬与欢乐
桌上的山珍海味,不用叙述了,肯定的说,不比当今城里任何一家餐馆的菜肴逊色
这一见农村生活水平的提高,二见大嫂和弟媳的厨艺不错,三见农村人的豪爽和热情大方
大哥西装革履容光焕发,咋看也不再是过去的土农民形象了,甚至不减当年从部队复员时的那份英俊
他端起酒杯,面向三桌亲人,致了一通十分朴素而又十分得体的祝酒词,主要说到我们一家难得回来团一回年,大家为来年的健康快乐顺利,干杯
我也为全屋的人祝酒,然后是小辈们轮翻着给大哥和我敬酒
每一个人都说出热情洋溢的祝词,弄得我和大哥两个年过半百的人热泪盈眶
敬酒、敬菜、说祝福的话,满屋子热热闹闹,热气腾腾,龙门山深处罐子沟这个普通的农家,和许许多多农家,甚至和全国的千千万万农民家庭一样,隆重地欢庆这个年年都有的岁末
人生正能量的经典句子 4、挫折是对一个人最大考验,通过了你将信心百倍
/>家传的祭祀形式 烧纸 每年的清明、冬至、春节,还有农历的十月一日,都要烧纸钱给已经作古的先人祖宗
这是风俗
偌大一个中国似乎都这样做
每遇上这样的日子,不管是在家的还是在外工作的,都得买了麻纸与冥币,成群结队的去十字路口燃一堆大火
我们这一带烧纸有个讲究:先在地上画一个圆圈,圆圈不能画严,得留一个口子,然后将纸钱烧进圆圈里
画圆圈是为了不让除自己祖先以外的外人将钱收了去;留个口子是为了让自己的祖先能够拿得着
我家烧纸有些与众不同
别人家只画一个圈,我们家得画两个圈
别人家只燃一堆火,我们家得燃两堆火
据说,这样做是从姑姑去世那年开始的
我没见过姑姑,姑姑什么时间去世的我也不知道
我只听父亲说,姑姑离世早
姑姑是被人打死的
其实打而未死,最后被掐了喉管才置她于死地的
这些是否事实,我一直怀疑
因为父亲说,那情形是姑姑死后“罚人”说的
我们这儿所说的“罚人”,又叫“通传”,说的是死人借活人之口传言的情形
我至今不敢相信会有这种现象
父亲说,姑姑嫁给了泰昌乡一个财主家,婆婆很厉害
那天,姑姑正在给婆婆烧炕,婆婆骂她,她顶嘴了,婆婆便将砖头扔下来砸在她的头上,将她打得惛迷过去,等她还没苏醒过来的时候,婆婆便让长工们掐了她的脖子,将她掐死,然后用绳子将她挂在院子的槐树上,再来我家报丧,说姑姑上吊死了
姑姑“罚人”不仅说了她死时的情景,还要求父亲给她烧纸时要与祖先们的分开烧
说烧到一起她捡不到,爷爷奶奶捡到了也不分给她
父亲说给我这些是在哥哥去世的那一年
那一年,哥哥去酒钢当工人了,去了不到一年就煤气中毒死了
父亲埋葬了哥哥回来,整整睡了一个月
母亲整天跪在十字路口号啕大哭,一直将一双眼睛哭瞎
那年过年,父亲领我们去十字路口烧纸
我当时十一岁
父亲画了两个圆圈,烧了两堆纸钱,然后对我们说,记住,以后烧纸就这么烧
此后不多年,父亲去世了,每每遇上烧纸的日子,我便领着弟弟去十字路口
去了,也是画两个圆圈,烧两堆纸钱
我将姑姑的故事说给了弟弟
现在,我领着儿子们烧纸,也是那种烧法,我将姑姑的故事又说给了儿子们,尽管这个故事的可信程度令我怀疑
泼洒 人死了之后,逢年过节,家人们是要摆祭堂祭祀的
一般的做法是:在正厅的正堂摆一张方桌,用纸糊了桌裙,桌面上摆了死人的照片或者灵牌,前面置了香炉,供了祭品献饭,然后磕头礼拜,烧香化纸
我家不这样做
我家泼洒
别误会,这不是少数民族的祭奠形式
我家是真真确确的汉民族的后裔
泼洒很简单
就是在吃饭前将做好的饭食盛上一碗,到大门口去用筷子挑出少许扔到地上,再将碗里的汤汤水水往地上撒落少许,就算是送给先人祖宗的早餐或者碗饭了
泼洒要有眼色
要在鸡儿猪儿狗儿们不在现场的时候干
要不就会被它们抢着去,老先人就要挨饿肚子了
泼洒完不能立刻离开现场,要等那么一段时间,估摸老先人们可以享用完哔的时候才可离开,要不那些洒落在地的“供品”就会被鸡儿猪儿狗儿们或者别人的祖先们抢去享用,自己的老先人们就要在一旁干瞪眼
我一直想,我们这样做可真的亏待老先人老祖宗了
死去的老先人老祖宗们那么多,就那一筷头饭,一点点汤水,够谁吃喝?还不是活人骗死人!试想,那么一丁点儿东西落地,一大伙人去争去抢,不是大爷踩了三奶的脚,就是二爷碰了四奶的头,挤挤撞撞,磕磕碰碰,吵吵闹闹,结果,弄得人人头青面肿,伤了和气,地上的那点供品也被踩成了烂泥,不知粘到谁的鞋底上去了
与其这样骗得让老先人们眼馋口酸心里难过,倒不如废了这一套,让他们去当乞丐
我还想,别人家摆祭堂祭奠祖先,我们家只泼洒,可能是因为我们家穷
细想也不是
我们家从前发过大财的,现在也不是不如人
泼洒就泼洒吧,反正死人相对于活人只是一种意念性的存在,何必认真呢? 06-02-02
是旧的阶梯,有着干枯的苔藓,踩在脚底,柔软
兰是厂里最巧手的女子,她会裁又会缝,女红特别好
最叫人赞赏的是她的衣服,件件合体,仅有的几件半新旧布衣裤,穿在她身上都是有款有型,秀秀气气的
素素的花布衫上面,两条大辨子在腰间轻轻地摆动,使身材显得格外苗条
虽说是清贫,但巧手之人难免心高气傲,跟她不对劲的人就气她:你连一件毛衣都有不起!这话深深地刺伤了兰,她依旧布衣素容,两条大辨子晃得更起劲了,但我看得出她在憋着一股劲
两个月后,兰穿来了一件苹果绿的新毛衣,那是她自已编织的,那肩型,那花口,那长短宽窄,真没得说,那手工才叫板扎,跟机织的似的
那时腈纶毛线才上市,很贵,穿得起的人哔竟不多,这件毛衣不知她是咋从菜蓝子里抠出来的,然后又点灯熬油,飞针夜战地赶了出来,为的就是争口气,唉,要强的兰
彼时我因年龄较小,比较憨,又不势利,兰对我特别好,她帮我改了几件不合身的衣服,收了腰,剪短了衣长,在里边肩上加缝了滚肩布条,(那时还没有垫肩)于是肩型腰身都出来了,颇有现代时装的韵味,惹得女伴们又是夸奖又是眼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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