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处浮荡着的雾、湿漉漉的石板路、拧得出水的鸟声,蛙鸣在清晨的雾散去之前继续着,微风、拂面的轻爽,浓烈的花香隐藏在村庄的深处
我的脚步声让一只正在低着头的鸟惊飞起来,扑啦啦扇得我一身的露水,沿着茂密的草从和淙淙的溪流,我的脚步像水磨房里的碌碡滚过石碾子一样
那是引子的部分,是这部交响的引子
我的内心充满着渴望,同时,我的内心是脆弱的,像一只薄薄的玻璃杯一样,这个村庄就盛在了杯里头
雾带给我一些神秘和朦胧的好感,对于村庄的亲切,胜过我对于那个即将搬家并落户的城市
我本来就是村庄里的一部分,或者说,村庄已经进入我的灵魂,我的质地的构成是村庄那些熟悉的东西,我的喉咙里浇过太多的米酒――那是村庄的血液,我的灵感驳杂而多变,村庄教给了我太多这样的东西,土黄色的皮肤是它的,我质朴的表情是它的,我的手纹络纵横、青筋暴突,也是村庄的,就像那些苍老的树一样,我的躯壳和灵魂都是它的
有时候,我在村庄旁行走时,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歌,感觉很低沉,杂乱无章,就像那些鸟叫声或者别的什么动物的鸣叫,蛐蛐、青蛙、蚱蜢或是天牛的扇翅声,一大群的田虻飞过去发出的低沉的震颤,我的歌声就嘠然而止了
我听到更低的声音发自大地的内心,次声、亚次声和低频震颤,仿佛地底的熔岩浆在缓缓涌动着,那是村庄活力的初始能源,温热的井水在冒着一连串的气泡,爆裂、再爆裂,轻轻的空气破裂声,井水无声的涌动
低洼地里的潜泉在汩汩地往外冒着,细细的水流声欢畅得像小鸟们的啁啾,那是这部交响的和弦部
忽尔东西的风,摇晃不定的树和草发出了尖利的声响
我感觉到这些音调并不零散单独,它和水声和谐为一
这样的时刻,我变得痴情而冲动,村庄的交响在我的心灵之野恣意而张扬
许多时候,我们听不到这样的交响,因为我们与它隔膜着,或者,我们不屑于静下心来聆听一个村庄的低语,它的呼吸、心跳以及低姿势的声音:比如一只鸡的啼鸣、牛哞羊咩猪咕噜,一大群椋鸟的嘈杂的喧闹,井口辘轳的吱扭扭的转动、水磨房的流水和石碾的滚动,一个人用柴刀刮锅底灰或是镪刀子的尖锐的声音
村庄只在很少的时候保持沉默,村庄富有音乐的气质,南方的村庄温和而细腻地私语着,包括它的歌唱
需要更多的细心去体会这些内心的交响,它持续而重复地进行着,没有开始和结束
后来,没过多久,父母便把我接到城里去上学,在紧张的学习中逐渐忘记了乡下的小石头和小伙伴,但姨奶那只黑瘦的手和那枚金黄的戒指还会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
一路小心,想尽量避开地上鲜嫩的草芽,我们的蹑着脚步,可还是有草芽折断的脆响,心疼得很
我们站在一片竹林边缘,不敢往里走,嫩出水的草到处蔓芜着,褐色的竹笋冒出尖为,正四下探着周围的动静,砉砉的拔节声似乎可以听见,笋箨一片片剥落,像花瓣一样四下散开,里是象牙色,外边的褐色绒毛像某些动物的皮毛一样
我想到了一个禅的故事――《五元灯会》里说一个学道的弟子问禅师怀让,何为禅?禅师指竹下笋出,是为禅也
弟子一见,不知何意,再问,禅师说:笋脱衣也
这个意象很有意思,笋欲出,必脱箨而后挺秀
五欲皆去,禅自然就来了
所以说禅是内心,内心是禅,去执而万物皆活矣
一棵树与另一棵树在禅里是没有多大区别的,在内心里也是没有多大区别的,皆为生,为春而生,树遇春而发长,是自然现象,所以,树同此机,万叶齐发,郁然如内心花放,自然而生的风景,是最为动人的
我不敢再踩踏过去了,恐扼杀了一片生机
净空禅师还要留我们吃斋饭,我却是坐不住了
本想到古寺“偷得浮生半日闲”,结果却在一位年轻的僧人那里感到自己的碌碌无为
有坡有水有树,此为生态佳境,谓之生态园
这是我们政协租山开发的生态园,建园才一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