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至此我们坚定地把自己视为烟站的主人了,于是后来进驻院落的我们似乎都可以把他们当成敌对者,可以发自己的满腹牢骚,可以对他们说我们的意见,他们还只得听着
第一拨人是一伙架高压线的,外地人
他们是我们入住后的第一批“侵略者”
他们似乎忘却了他们外来者的身份,开始就肆无忌惮的谈笑,南腔北调的声音回荡在我们耳边,很不受听,于是我沉着脸去表达我的不快,他们呢,像个做错的孩子,于是就有一个主管跑过来赶快递给我一支烟,我摆摆手,他把手尴尬地缩了回去,不好意思的笑着说,以后一定不会影响你们了,我们这些工人不知道这些,请你们原谅之类,果然以后清净了很长一段时间,我漠然地看着他们,觉得自己的空间已经被局部侵犯了,他们不止于碍眼,简直要把我愤怒的火焰点燃了;
当年我的入学成绩排在第十位,按照他的计划,他把成绩排在前十的同学安置成班委
轮到我,已只剩一个“纪律委员”了
当时我并没有多想什么,上课上晚自习时,有部分同学不自觉地打闹,我常站起来指责他们,让他们安心学习
只记得那些同学的眼里有些笑意,那种笑的含意过了很长时间我才揣摩透,大约是说,你一个乡巴佬,山上人,有啥资格来管我
当想到这些时,我惶恐得出了冷汗,我第一次出远门,第一次面对坝区的同学,却那么“勇敢”地站出来了,我这头“牛犊”竟不把那些“老虎”放在眼里,稀里糊涂地竟把那段日子就这么过来了
当时我只是一门心思地想,既然张老师让我当“纪律委员”,我就要把它当好
对张老师的感激,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
我就在阳光里直视他,激烈的光彩让我脸上那块胎记脸色更深了
陈实就在我的注意下,笑一笑,不好道理大概不忍目击,而后卑下头去
夏季时,小儿童们老是提早把家里的活干完,而后成群结伙的到河滨去沐浴泅水,大到十一二岁,小到五六岁,这对本地的孩子们来说是凡是的玩耍乐土之一,本地的孩子们简直没有几个不会泅水的,固然模样都是光怪陆离的,只有能浮在海面上不下沉,即是会泅水了
在她们泅水的火线第一百货商店米处,有一座洋灰桥超过在河面上,这府桥离海面上大约有几十米的隔绝,身下的深度到暂时为止还没有人领会,十岁之上的孩子们多数仍旧学会了泅水,胆量大学一年级点的还会从桥上纵身跳入水中再游上岸,这就像是无形中给儿童们树立了一场恐高演练,固然那些双亲们都是不领会的
一群麻雀在街道的树上聒噪着,它们是这个城市里最后的隐士,不食人间烟火似的,在陈旧的屋顶上徘徊,从一边的电线上飞到另一边,停在门当上窃窃私语,然后在“飘柔”广告灯箱的美女脸上拉一泡屎,或者,它们妒忌她如玉的脸庞,想让她的脸上长出许多难看的“雀斑”
一些老人――男人和女人,光从形象上几乎已经接近于雷同和模糊,男的和女的,全是浑圆的一身肉,松驰地被地心力向下牵引着,老人们一身白色纯棉老头衫,女人们是碎花的无袖套头小褂,头发蓬乱着,下边是一条大裤衩,男的是蓝黑色的,女的是红的或花的,全是洗了无数遍的旧裤衩,他们三五成堆地扎在一起,旁边挂着一只鸟笼子,手里或执着把大蒲扇,或擎着把紫砂壶,自个儿不时啜上一口,另外几个在下棋,一块大木板棋枰上,把棋摔得啪啪响
女人们也扎堆,她们面庞浮肿,青黄的脸色,花白的鬓绺随意地垂向额前,臂膀的肥肉一颤一抖,还有腮帮子、胸脯、肚皮腩
她们的臂弯里不是抱着个小孩子,就是挎着大篮子,东扯一搭西扯一搭地聊着,嗡声嗡气,嗓门粗直得像人力三轮车揿出的动静
也有年轻的男人和女人打她们身边走过去,三轮车夫踩着黄包车当啷当啷地驰过去,街道上有些小坑凹,修修补补的痕迹到处都是,小坎小坑蹦得过往的车摇摇晃晃
街上还有一些旧店铺,旧门帘,理发铺、洗头屋、泡脚屋、门口坐着一些涂脂抹粉的妖艳女郎,可疑地打量着每一个路过的行人,并且朝打量她们的人做着种种暧昧的动作
几家小吃铺门口摆着一溜大煤炉子,架着大蒸屉,呼呼地冒着热气,里头的小伙计正使劲地用木棰子梆梆梆地打着肉馅
VCD片屋、小书店、游戏机室,网吧……密集地罗列
星巴克咖啡屋在街道的最中央处,门口两只铁艺路灯,法式的门帘、花体的外文装饰、常春藤和悠扬的爵士乐
门口进进出出的全是年轻人、情侣、两口子或是伙伴
榕荫底下,星巴克的咖啡味四下飘溢
年轻人的脸上是新潮的,身上乃至于血管里流的全是时尚的元素
她(他)们脸如花开,白皙、鲜嫩,“毒药”香水的味道在数米之外依然浓郁
我想到街角拐弯处那株大榕树,苍老矣,旁边又长出新嫩的枝来,这就是星巴克和它的年轻顾客们
街区外的时尚如潮水般漫过来,淹没这里只是迟早的事情
这或许算是一抹脂粉吧,在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,留一抹脂粉色,也足以让她闪烁出一种光芒来,像夕阳掠过的天空,它让我眼前为之一亮